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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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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呀,媽媽要跟爸爸結婚了,我知道我知道,結了婚媽媽就和爸爸住一起,就連弟弟都不可以再跟爸爸搶媽媽了,對吧外婆?”

顧小風在老家看過幾次別家娶媳婦,一聽爸爸和媽媽要結婚,他第一時間想到的,就是回家要打上下鋪了。

顧小魚一臉不同意,他都跟叔叔約定好了,等他五歲的時候,上了幼兒園大班就會搬去跟哥哥們住,不再跟叔叔嬸嬸擠了,幹嘛要提前一年呢?

顧小魚嘟著嘴,跟廖玉珍商量起來,“外婆,今年別給叔叔嬸嬸補婚禮,明年好不好?”

廖玉珍笑,“不辦婚禮,你嬸嬸跑了怎麽辦?”

顧小魚:……外婆確定不是在嚇唬他嗎?

他再三考慮,妥協了,“那好吧,辦就辦。”

姜晚心疼的看著院子裏準備的肉菜,老姜家本來就不富裕,這得花掉多少錢?恐怕花錢都買不到,就像這豬肉,家裏養豬要上繳任務,廖母辛苦養兩頭豬,交一頭留一頭,留下的這頭豬是要賣了做全家第二年的花銷,給她辦了婚禮,明年家裏日子就難過了。

“媽,我都結婚五年了,還辦什麽婚禮?你這不浪費錢嗎?”

兩個嫂嫂都在外面忙碌,她壓低了聲音,“你備這麽多東西給我辦婚禮,哥哥嫂嫂難保沒有意見。”

廖玉珍嫁給姜大祥,他前頭死了的老婆留下兩個兒子,廖玉珍帶過來一個女兒,兩人過了快二十年,也沒再共同生育過孩子。

廖玉珍一碗水端的平,女兒有什麽的兩個繼子肯定有,後來還給他們娶了媳婦兒,一家人在一塊生活,廖玉珍人到中年還能做的動,不用吃他們的喝他們的,一家人倒也過的和睦。

她一點都不避諱,並沒有像姜晚那樣刻意壓低聲音,“這能有啥意見?這些東西都是你以前寄回來的錢置辦的,我又沒花他們的,豬也是我餵的,羊也是我找放羊的用半扇豬換的。”

看著炕頭上那些剪好的喜鵲登枝的窗花,姜晚無奈,“媽,你也不提前說。”

“你從小最怕麻煩,提前說你能回來?”

姜晚:……有預謀的啊。

“那你也得問問顧北川吧,這叫尊重你懂不懂?”

“你還跟我提尊重?”廖玉珍氣笑了,“你跑出去結婚,你問過我沒有?女婿這邊不用問,都不用他操心給你們補辦婚禮,他有意見我就給他攆走。”

顧北川眼角有笑意,“我很願意。”

李墨菊笑著進來問:“媽,中午炒個蔥爆羊肉、爆個腰花,再燙個羊肉鍋子你看怎麽樣?”

廖玉珍收拾了一下,說道:“再做個大白菜燉粉條,我給我外孫們做幾個肉夾饃嘗嘗。”

廖玉珍的親媽是陜北那邊逃難過來的,有一年過年吃過親媽做的肉夾饃,記了一輩子,在她心裏那就是最好吃的美味,今年要給女兒補辦婚禮食材都夠,還不得趁機做給幾個孫子外孫們嘗嘗。

二嫂子季荷花忙說道:“那我烙饃去,給大柱小柱兒也做一個吧,他倆饞肉饞了好久了。”

廖玉珍嗔道:“看你說的,都是孩子我能讓外孫吃讓孫子擱旁邊看著?那我成什麽人了,你別嘴碎烙饃去,給小花也算上。”

季荷花尷尬的笑笑,轉身去了廚房。

大柱兒是李墨菊的兒子,小柱是季荷花的兒子,李墨菊還有個大女兒姜小花九歲,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沒敢進來,她四歲的時候這個小姑就跑了,她沒什麽印象。

姜晚笑著招招手,小姑娘還是沒敢進來,她從包裏掏出一把各色的糖來,“是小花嗎?上炕來跟弟弟們玩。”

姜小花看看她媽,李墨菊悄悄看了姜晚一眼,小姑的臉上沒有一點不耐煩,這可奇了,小姑以前可是最煩家裏這幾個小蘿蔔頭的,婆婆回來說小姑失憶變了好多,果然是真的。

她笑著沖女兒點點頭,姜小花立刻跑進去,脫了鞋子上炕,“我會剪紙,跟太奶奶學的,我剪給你們看……”

臘月二十七,姜大祥帶著兩個兒子開始鏟院子裏的雪,方便明天擺酒席,顧北川剛拿了鐵鍬就被姜老大給搶了下來,姑爺上門哪能讓他幹活。

他憨厚的笑笑,“你歇著我們來就好了。”

姜晚帶孩子們在屋裏的炕上,隔著窗戶說道:“大哥,你別攔著他,他歇著身上才不痛快呢。”

姜老大詫詫的松了手,跟他爹小聲嘀咕,“小妹這性子是真變了啊,都喊我大哥了。”

姜大祥奮力的鏟掉一大塊積雪,揚到了院子外頭,“可不是,都喊我爸,他們城裏人都這麽稱呼,不時興叫爹。”

雖然覺得這個女兒性格和以前完全不一樣,但是都理解,這是因為撞了頭失憶了,倒也沒有人起疑心。

“嬸嬸陪我去堆雪人。”炕上雖然暖和,顧小魚看著外面一尺多厚的積雪,哪裏坐的住,昨天玩了一天還沒玩夠。

姜晚凍得趕緊給窗戶關上,她最怕冷,這邊也太冷了,她在外頭站上一刻鐘就受不了,“你們去,嬸嬸怕冷。”

大柱小柱牽著這幾個表兄弟們一窩蜂的跑出去玩了。

臘月二十八,姜家的院子裏熱熱鬧鬧,顧北川跟著姜家兩兄弟在外頭招待客人,好幾家的嬸子都過來幫廚,艷羨的說道:“大珍,你家女婿這品貌沒得說,咱這十裏八鄉的青年沒一個比得上他,聽說還是個軍官哪?”

廖玉珍自豪的一笑,“哎,也就是個副團長,他年輕還需要歷練呢。”

“哎呦餵,你就酸吧。”旁邊的嬸子咂嘴,又氣又笑,“你就臭顯擺吧。”

廖玉珍把手裏剁肉的菜刀遞給旁邊的女人,打了熱水洗了手,“她嬸子,廚房裏你們照看著,我給我姑娘打扮打扮去。”

“快去吧。”

幾個嬸子看著廚房裏幾個大木盆,燙好需要拔毛的大公雞就有七八只,半扇豬肉一只整羊,十幾條大青魚,“老姜家也真大方,給閨女補婚禮,這是給家底子都掏出來了,就怕她兩個兒媳婦有意見。”

“能有啥意見?”另一個嬸子不以為然,“大珍對這兩個繼子還不夠好嗎?也沒苛待兩個兒媳婦,就算掏了家底子也是大珍自己攢下來的。”

“也是,聽說她女婿一下子給了這個數。”另外一個嬸子舉著左手晃了晃。

“多少?五十?”旁邊人忙問,這年五十就算不少了,一斤豬肉七毛二,村裏大部分人家一年也不舍得吃幾次。

“五百。”那女人羨慕的說道:“大珍的女婿是軍官,聽說一個月一百多,他女婿人真不錯,大珍不要,她女婿說酒席的錢該他來出才對。”

這可給幾個人又羨慕了一番,辦個酒席哪裏用的了這麽多錢,也不知道大珍要沒要。

廖玉珍抱了一件嶄新的紅色大花襖子,還有胭脂水粉,頭花梳子。

“來閨女,今天你大喜的日子,媽給你打扮打扮。”

姜晚一看那胭脂水粉就覺得情況不妙,她媽這是準備霍霍她的臉……

“媽,你這襖子紅的也太艷了,我不穿,那胭脂你趕快拿走,我天生麗質根本不需要打扮,越扮越醜。”

“瞎說,誰說要你好看了?就圖個喜慶,別人家姑娘出嫁也是這麽打扮的,我跟你說今年結婚的特別多,這些東西是我好不容易從供銷社搶購回來的。”

姜晚:……

“那這樣,襖子我穿上,胭脂就免了,真的媽,你放過我的臉吧。”

好說歹說,最後廖玉珍給她挽了個漂亮的發髻,別上六朵小巧的絨花,唇上稍稍點了一點點胭脂,換上大紅的襖子後,姜晚照照鏡子,還挺好看,有那新娘子的味道了。

也不知道顧北川看到是個什麽反應。

這邊的婚宴都在中午辦,姜家的前後院子加上堂屋,一共擺了十二桌,顧北川進西廂接姜晚,“晚晚,該出去敬酒了……”

西廂的窗戶是關著的,這年村裏還沒有通上電,兩根紅燭燒的正旺盛,映襯的姜晚白皙的臉蛋更加俏麗,顧北川一時間看呆住了。

嗯,這是他媳婦兒,這一次,他和晚晚,才算是真真正正的辦了一場婚禮。

圓滿了。

姜晚穿上秀了牡丹花的緞面新鞋子,臉色微紅比擦了胭脂還要好看,顧北川目光灼灼,瞧的姜晚臉更紅了,“天天都看的著,你發什麽楞,出去敬酒吧。”

顧北川捏捏她掌心,“今天不一樣……”

婚宴一直吃到下午三點,顧北川跟著送客,姜晚被灌了幾杯米酒,早撐不住歪到炕上睡去了。

晚飯請的幾個本家的親戚們,一共就三桌等吃完喝完,已經快九點了。

梳洗過後,姜晚一頭栽倒炕上,今天可累死她了。

顧小魚在廚房裏洗過小腳丫子,穿上鞋子就往西廂裏沖,被廖玉珍一把撈住。

“今晚跟外婆睡。”廖玉珍拿出一個凍梨哄著顧小魚,“小魚兒長大了,要把你嬸嬸還給叔叔。”

“啊?現在就要還嘛。”顧小魚抽抽,拿過凍梨咬了一口,“哎,長大可真煩。”

李墨菊笑,悄悄兒的問廖玉珍,“媽,小姑今晚不會再給姑爺趕出來了吧?”

“她敢。”廖玉珍一瞪眼,“看我不揍她。”

姜晚頭暈的昏昏沈沈,困的眼皮子都擡不起來,聽到屋裏有動靜,睜眼看顧北川進來了,他大長腿幾步就走到了炕旁邊,便問道:“小黑魚呢?他不睡覺?”

“外婆帶著去睡了。”顧北川坐到炕沿上,屋裏的暖意熏的他心口發燙,“晚上這屋就咱們倆……”

姜晚眼皮又磕上了,“哦,那就關門睡覺吧,我困死了,蠟燭別吹啊,我媽說要燒一晚上呢。”

顧北川:……

“嗯……”窸窸窣窣的脫衣服的聲音,顧北川躺進被子裏,大紅錦緞嶄新的喜被,灼的他躺不住,媳婦的呼吸很均勻,再等片刻,她便睡著了……

顧北川側身,伸手環住媳婦的細腰給她從床裏邊攬過來。

姜晚跌進一個滾燙的懷抱,睜眼對上一雙清亮的眼睛。

她臉色瞬間燒的通紅,猜到他要做什麽,慌慌張張的喚了聲,“顧北川……”

唇被堵上,後半句話顧北川沒給她說出口的機會。

“叔叔,嬸嬸怎麽還沒有起床?生病了嗎?一定是你昨天晚上睡覺忘了給她蓋被子吧?”

顧小魚在院子裏眼巴巴的看著西廂緊閉的門,叔叔起床了,嬸嬸還沒有出來,他嘆口氣,“哎,今天晚上我還是跟你們睡吧,我半夜可以起來給嬸嬸蓋被子。”

顧北川被手裏的餃子湯嗆到了,幸虧外頭冷,風一吹剛湧上臉的紅暈就消了下去。

“嬸嬸沒生病,昨天辦婚禮嬸嬸太累了,讓嬸嬸再睡一會。”

“小黑魚,我帶你釣魚去。”大柱牽著顧小風,小刀牽著小柱,四個人拿著竹竿子,要去冰上釣魚去。

“湖上不是結冰了嗎?怎麽釣魚呀。”顧小魚嘴上這麽說,還是很快跟上去。

“鑿開唄,冰面上釣魚可好玩了,快走。”大柱兒帶頭先跑。

姜大祥帶上鑿冰的工具跟上去,“慢點兒跑,別摔了。”

顧北川看了看西廂,側耳聽了聽沒動靜,媳婦估計還要睡一會,想到昨兒晚上……他耳根子又紅了紅,不放心幾個小孩子去冰上耍,他幾步跟上姜大祥,“爸,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
李墨菊捧著早飯在院子裏跟廖玉珍嘀咕,“媽,我還擔心小姑會給姑爺攆出來,瞧著昨兒晚上風平浪靜,兩人應該挺好的,沒幹架。”

就連她都聽說了,小姑當年在南方的老家,新婚夜可是給姑爺攆出來,姑爺也是個老實人,部隊裏鐵打的漢子沒吵沒鬧就在外頭站一夜,昨兒晚上有進步,兩人和和氣氣的睡了一晚上。

大兒媳的房間是離西廂最近的,她都沒聽到動靜那不是壞事了?廖玉珍說道:“我還心疼她累讓她多睡會,這感情好,啥事都沒辦成嗎?那我費錢費力給他們倆辦個錘子婚禮。”

廖玉珍早飯都顧不上吃,“不行,我得給她叫起來問問。”

李墨菊暗自怪自己多嘴,連忙拉住婆婆,“媽,您要問也不急在一時,等小姑睡醒了再問。”

姜晚一覺睡到大晌午,主要是這次又做夢了,還是那個現代的場景,在那個典雅的書房裏,她見過的女孩子並不在,書桌上攤開著一本小說,被風一吹敞開的書頁沙沙作響。

姜晚上回就好奇,她想看這本書,這次沒人攔著她肯定看啊,不看才傻呢。

翻開第一頁,姜晚就看入迷了,原來她生活的這個世界是一本書,而且還會自動根據每個人不同時間段的抉擇,可以隨時改變結局的書呢。

等看完整本書,她靜靜的坐在書桌旁,原來明年開始的那個年代,會持續十年,現在她提前知道了,一定可以避免一些事情。

還有小刀、小風、和小魚,這三個孩子沒有失足淹死在小顧河裏,被她帶出來後,一生會是那個樣子……

還有顧北川,兩年以後他出任務犧牲,原來是有內鬼啊……

還有她自己,在夢裏她也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肚子,這裏會孕育出一個小生命,是個女娃娃呢,可惜剛出生的時候父親就死了……

姜晚知道自己是在做夢,她拼命的把這些信息都記下來,很怕醒過來又全忘記了。

好像有一股大力給她往回拽,不停的叫著她的名字:“晚晚……晚晚快醒醒。”

姜晚睜開眼睛,對上廖玉珍一雙焦急的臉,“你這丫頭一個勁的踢腿蹬被子,睡魔怔了吧?”

姜晚蹦起來連棉襖都來不及披上,從小刀掛在墻上的小書包裏拿出紙筆,要把腦子裏還清醒的記憶寫到紙上。

“媽你別說話別打斷我別偷看,我做了個夢我要記下來!”

廖玉珍看她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然後趴炕頭上寫東西,給棉襖披到她身上,扭過頭也不去看女兒寫什麽。

“切,當我稀得呢,才懶得看你寫的亂七八糟的日記,費眼睛。”

姜晚花了一個多小時,仔仔細細的扣自己的腦子,確認記住的都寫了下來,看著小刀一個嶄新的作業本被她寫滿了一半,索性也不撕下來,直接把本子塞進自己的包裏。

“好了媽,我寫好了,你找我啥事?”

廖玉珍早都出去好幾趟忙事兒,看她終於寫好了日記,這才坐炕沿上,努努嘴,“我問你,昨兒晚上你跟女婿同房了沒有?”

姜晚:……

就這事?在她寫那麽重要的筆記的時候來來回回跑進來三四趟,就為了問這事!

姜晚不好意思了,“媽,你怎麽連這種事都問啊,你給我點隱私好不好?”

廖玉珍給了她個爆栗子,“你別白瞎了媽給你辦婚禮的一番苦心,你當我不知道呢,你到離島也半年多了吧?天天把小黑魚扣在你跟顧北川中間,你想幹啥?女婿這麽好的人品,忍了你半年,這要是換了旁的男人早都吵起來了,你別得寸進尺。”

姜晚:“媽,你就是顧北川親媽,沒你這樣的,怎麽幫著外人說話呀。”

“我呸,那是我女婿怎麽就是外人了。”廖玉珍說:“你真不能可著勁的欺負人家,他也怪可憐的,結婚這麽長時間,就由著你胡鬧也不吭聲。”

姜晚想到昨晚,臉上一紅,支支吾吾的說道:“昨兒晚上就是他欺負我……”

“哦,那你就說睡過了嘛,跟媽有什麽不好意思的,你們倆同房了,這夫妻才算做穩了,以後媽就放心了。”

廖玉珍給她把棉衣鞋子都找過來,“趕快起來,這馬上都要吃中午飯了。”

姜晚想重新把頭蒙進被子裏,“媽,我不跟你說了……”

快到中午的時候,顧家三個孩子、姜家三個孩子,拎著兩條三四斤重的大鯉魚回來,李墨菊露了手廚藝,做了道糖醋鯉魚。

鯉魚刮幹凈魚鱗剖幹凈魚腹,再將魚兩面劃上交錯的刀口用調料腌制一下,隨後裹上面粉下油鍋炸到金黃色,再起鍋瀝油,鍋裏熬煮的糖醋湯汁趁熱淋到炸好的魚身上,香味立刻撲鼻而來。

李墨菊將飯菜端上桌,笑著說道:“手藝都生疏了,這還是昨兒辦了酒席家裏還剩下點油,不然你們還吃不上這費油費料的糖醋鯉魚呢。”

糖醋鯉魚是稀罕菜,大人們都沒舍得動筷子,緊著六個孩子吃,顧小風舍不得媽媽,給自己筷頭上的糖醋魚送到姜晚嘴裏,“媽媽也吃。”

姜晚吃了,笑著摸摸他腦袋,“媽媽不愛吃酸的,你吃吧。”

季荷花放下筷子,盯著姜晚的小腹,她並不知道小姑和姑爺兩個昨兒才睡一塊,還以為姜晚有了。

“哎呀,酸兒辣女,這糖醋魚酸酸甜甜的,小姑莫不是懷上了都已經顯出口味來了,這胎保不齊是個閨女,爹快給小姑把把脈,看幾個月了?”

姜大祥是個赤腳醫生,十裏八鄉都是有名的,還以為閨女兒懷上了,連忙放下碗筷,“爸給你把把脈看看。”

姜晚鬧紅了臉,“沒……我肯定沒懷孕。”

顧北川已經呆了,雖然有常識知道沒這麽快,可這時候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就無法思考,他和晚晚也有機會有個孩子呢,他下意識的就說:“還是讓爸看看放心。”

姜晚:……

她瞪了眼顧北川,這男人傻透了,她紅透了臉,當著孩子又不好解釋什麽,伸出手捂著臉不說話。

姜大祥仔細把了脈,女兒沒懷上呢,誤會一場,哎小兩口該多失望,他好意勸道:“沒事沒事,你們還年輕還有機會,爸給你開幾服藥吃吃,調養下身子……”

廖玉珍知道內情,看到女兒女婿臉都紅了,忙說道:“老姜你就別添亂了,你看小兩口臉紅的。”

這天晚上,姜晚一生氣要給顧北川踹到炕的另一頭,奈何她力氣沒人家大……

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,一家人圍著炕包餃子,其樂融融,老姜家好多年沒這麽熱鬧過了,而且一場酒席辦下來,剩下的肉菜也夠吃一個正月呢。

兩個兒媳婦心裏也高興,吃過晚飯就要給孩子壓歲錢,姜晚預備給幾個孩子的壓歲錢早都準備好了,不過她沒動。

季荷花和李墨菊在廚房裏嘀咕著,“大嫂,你看我們給小姑的孩子多少壓歲錢合適?”

李墨菊想了一下,小姑子第一次帶孩子回娘家,這壓歲錢就要多給點,一塊八毛的才不丟了娘家親戚的臉,她說道:“要不一個孩子包個兩塊的壓歲紅包吧。”

季荷花在洗碗呢,差點給手裏的碗都摔了,“我的娘哎,一個孩子兩塊,小姑家三個孩子可就是六塊了啊……”

她們婆婆是個繼婆婆,可是一家人相處融洽,婆婆也從來不拿捏她們兩個兒媳婦,所以雖然沒分家,兩個兒媳婦也存了點私房錢,不過六塊錢,對季荷花來講還是好大一筆錢了。

“會不會太多了?”季荷花心疼。

李墨菊小聲說道:“對咱們這邊的俗禮來說是多了,可是你也不看看小姑回來的時候,給你我兩家的衣服料子,都夠給孩子裁好幾年的衣裳了,還有那些點心特產,你壓歲錢包一塊真不好看,回頭姑爺也會看輕咱們不是?小姑待咱們好,咱們也得給小姑長臉對吧?”

季荷花一想也是,“哎,那我拿紅紙去。”

放了鞭炮就是守歲,外公外婆給了六個孩子每人一塊的壓歲錢,這年一顆水果糖也才一分錢一顆,一根赤豆冰棒也才四分,可給幾個孩子高興壞了。

大柱兒給壓歲錢揣兜裏,“媽,這壓歲錢我今年再不給你存,每年存著存著就沒了。”

李墨菊笑了,“好,今年你自己存著吧。”

她拿出三個紅包給小刀小風小魚,“來舅媽給你們壓歲錢。”

顧小刀看看姜晚,姜晚點點頭,他這才開開心心的收了,“謝謝大舅媽。”

“還有我,二舅媽也給你們壓歲錢。”季荷花雖然心裏痛,還是和大嫂子一樣,每個孩子給了一個紅包。

“謝謝二舅媽。”

輪到姜晚給姜家的三個孩子壓歲錢了,季荷花巴巴的望著,最多也就一人兩塊,她就一個兒子,這個年過的還得倒貼四塊呢,可心疼了。

姜晚是從離島帶過來的那種口袋大小的紅包,她拿出三個來,給大柱、小柱、小花,“來,姑姑和姑父給你們壓歲錢。”

“謝謝小姑。”有紅包收孩子們可開心了。

顧北川也拿出三個來,“小刀這是你跟弟弟們的。”

後半夜守夜的時候,孩子們困的打瞌睡,姜家兩兄弟帶著孩子們回自己屋睡覺去,季荷花給兒子口袋裏的紅包抽出來一看,立刻驚喜的跟男人說道:“老天啊,小姑包了十塊錢!”

驚喜過後她又失落了,小聲嘀咕著,“大嫂家兩個孩子呢,那不就是二十塊?我們家才十塊呢。”

姜老二瞪眼,“你知足吧,咱媽待你不好?大嫂跟你不和睦?小姑回家大包小包的帶東西,咱媽也沒藏著掖著,小姑給你的幾身衣服料子你咋不說了?你瞅瞅村子裏比你過的舒坦的媳婦還有幾個?大過年的別沒事找架吵。”

“知道知道,我不就是嘴上酸兩句嘛。”季荷花見男人不搭茬,一翻身睡了。

過了年初五,姜晚就準備帶著孩子回去。

等車的時候娘兩個說著貼心話,姜晚說道:“媽,北川給你的錢你該花的就花,別苦著自己。”辦酒席的前一天,顧北川給了丈母娘五百。

姜晚怕她舍不得花,特意又叮囑了,原身以前每年都寄一百塊錢回來,姜晚打算以後也每年寄一百,她現在有工資了,從哪兒都能擠出這個錢。

廖玉珍一向爽利,這會見女兒要走了抹起眼淚舍不得起來。

“我心裏有數,這錢我不叫你兩個嫂子知道,我也不會亂花,不過有急事肯定拿出來用。媽叮囑你一句,有些人的心啊都是貪的,有了一還想要二,你手上有多少錢別叫人知道惦記上了,說一半藏一半。”

姜晚點點頭,“我知道了媽。”

廖玉珍心疼的看著女兒,這一去不知道哪年才能回來,“以後別給媽寄錢了,自己多攢一點,還有你幹娘那裏也要多去看看。”

姜晚忍不住抱住她,“媽,我走了啊,我會經常給你寫信,我保證。”

上車的時候她回頭看了眼,廖玉珍趴在姜大祥的肩膀上抹眼淚,姜大祥一個勁的朝著開動的車子揮手。

現在是1966年,沒幾個月就是那個年代,十年啊,她在夢裏看到過的。

火車越往南走溫度越高,顧小刀已經有寫日記的習慣,他翻了翻小書包,奇怪道:“嬸嬸,我書包裏少了本新本子。”

少的就是姜晚拿去記東西的,她忙說道:“是嬸嬸拿來臨時記賬本的,對不起呀嬸嬸忘了告訴你,回去再給你買。”

“沒事兒嬸嬸,現在不用買,家裏還有幾本呢。”

夜裏三個小孩睡著的時候,姜晚從自己包裏把本子拿出來,打著手電筒給顧北川看。

顧北川有點憨,“晚晚,賬本不用給我看。”

姜晚小聲說道:“哎,你們顧家的男人可真好騙,這不是賬本,我做夢了。”

顧北川心裏一緊,媳婦的夢都能對應到現實,很多都能提前預示即將要發生的事情,他就著手電筒的光亮看起來。

看完過後也是一身冷汗,兩年以後他還是會死啊……不過呢,既然知道了,他就不允許自己死,因為……

顧北川下巴擱在姜晚的肩頭,環住她的細腰,手掌覆在她小腹上,“晚晚,你要生孩子了。”

姜晚:……所以,他的重點是在這裏嗎?

她臉上一紅,推開他,“還早著呢,夢裏是這樣說的,是個女娃娃,你高興嗎?”

“女兒好。”顧北川眼裏都是笑,“女兒是最疼媽媽的。”

姜晚憂心忡忡,“先不說這個,兩年後你要是還接了那個任務,可一定提前給內鬼揪出來。”

顧北川神色一凜,“放心,這次一定不會。”

回到離島已經是初七的夜裏,過了正月十五三個孩子上學,姜晚每天在服務社也沒有太多的大事,無非就是處理些家屬和街道的糾紛,她邏輯清晰處事公道,漸漸的整個離島的街道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都來找,詢問她的意見,來的時候愁眉苦臉走的時候抑郁一掃而空。

姜晚跟許嵐訴苦,“許主任,我才二十四啊,我不要成個婦女主任,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可煩死我了。”

許主任哈哈大笑,“瞎說,你比婦女主任職權可強多了,你現在人氣這麽高,下一屆離島選領導班子,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。”

姜晚心裏一動,或許可以試試,職位越大某些事情上越能說的上話。

三月份的時候肖紅生了,是個女兒。

姜晚排隊去供銷社買了排骨、雞蛋、鯽魚給丁嬸送過去,陪著坐月子的肖紅說說話,另外,她給二哥寫家信的時候,聊了些家常,末尾的時候有意無意的帶了句肖紅生了閨女的事。

沒過幾天收到掛號信,二哥寄了許多全國通用的肉票、魚票、蛋票和油票過來,說是找部隊同事換的,讓她給家裏三個孩子吃好點。

姜晚收到掛號信,數著那些稀缺的票笑著跟顧北川說道:“二哥以前也給我們寄票,加起來也沒這次的多,他就差沒直接跟我說,叫我多給肖紅買點兒好的補補身體了。”

顧北川也說道:“你二哥是惦記關心上自己又不好意思說,要不你給這些票送到丁嬸家?”

姜晚搖搖頭,“送去丁嬸也不會要啊,算了,我自己買了送過去吧。”

丁叔丁嬸高興的不得了,家裏又添丁進口,多個小孩子熱鬧許多。

五月份的時候雨水開始多起來,打雷下雨常見的事,經常是剛曬好了衣服天上就砸下了雨點,家家戶戶都忙著搶收衣服。

姜晚家幸好去年就給院子裏鋪了青磚,幹幹凈凈的沒有泥巴,肖紅出了月子產假沒休完就去上班了,丁嬸抱著兩個月大的外孫女兒過來找韓大娘嘮嗑,她們尤其喜歡在孩子們放學後來姜晚家小院子閑聊。

因為姜晚家的院子裏鋪的整潔,花草郁郁蔥蔥,顧北川一下班就收拾院子修剪花草,看著心情就舒暢。

姜晚擡頭看著頭頂陰沈沈的烏雲,心裏也糾結起來了,“又要下雨了啊。”

丁嬸所有的心思都在懷裏的小娃娃身上,沒聽出她話裏還有另外一層意思,丁嬸一邊逗孩子一邊說道:“過幾天不就晴了,小姜你別楞著趕快收衣裳啊,我也得回去收衣服去。”

姜晚收了衣服怔怔的,是會晴朗起來,就是需要十年之久呢。

這天顧北川下班臉色凝重,姜晚給三個孩子打發到房間裏看書寫作業,估摸著是上頭的政策下來了。

“開始了嗎?”

顧北川點點頭,“別慌,離島特殊又偏僻,應該受不了多大的影響,咱們把這幾年挺過去,日子就好過了。”

離島三面環海,只有一面通公路,反應比外面要慢一點,半個月後,還是出了一件事。

許嵐的大閨女宋小玉半夜咚咚的敲著姜晚家的院門,姜晚披上衣服起來開門,宋小玉一頭紮到她懷裏急的直哭。

她媽許嵐出事了,被人舉報家裏是富農,要接受改造,姜晚在那書裏看到過很多人的結局都一筆帶過,並沒有看到過程是怎樣的。

許嵐的結局是被下放到戈壁灘後沒幾年就死了,她心裏一咯噔,給宋小玉從地上撈起來,“別哭,我去你家看看情況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這章大嫂的名字重了之前的一個角色的名字,我這腦子……姓不一樣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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